风情万种的短裙苗族“插茅人”
文：龙见岩
榕江县是苗族支系最多的县份，支系多达15个，这15个支系是按照习惯称呼法区分的，与其说榕江苗族有15种服饰类型更加确切。苗族内部对支系的划分有如下几种：“夏(dliab)”“方(fens)”“柳(liux)”“记(jid)”“谢(dlieed)”等几大支系，在榕江，甚至整过黔东南来说，“夏(dliab)”支系是最多的一支。两汪乡有一个苗族族群，他们的穿着打扮比较特殊，特别是妇女，无论酷暑与严寒，她们总是穿着长不盈尺的百褶短裙，故被人们称为苗族“超短裙”。尽管她们的服饰与其他地区女性服饰有别，但仍属于“夏(dliab)”这个支系。
短裙苗族有很多有趣而独特的社交活动，那就是在3月份一年一度的“插茅人”活动。她们的婚姻除由父母包办的形式外，自由恋爱、自愿结合的婚姻形式已逐渐被越来越多的青年所接受。短裙苗族的“插茅人”活动，一般都是在较高的山顶去举行。每年春季万物复苏，小树枝头吐出嫩芽，野蕨菜从泥土里捏拳慢慢向上生长的时节，短裙苗
族青年男女就要到离寨子较远的高山顶上去举行一种叫做“插茅人”（laof dliab lif捞沙莉）的古朴、独特、神奇的男女社交活动。其具体日期由男女青年自行商定，一般是由有经验的小伙子与本寨异姓大龄姑娘先商定后通知大家。
“插茅人”到来的这一天，大家吃罢早饭后，全寨青年男女先在寨头集中，小伙子们背上柴刀，姑娘们提着篮子，包上五色糯米饭和“三月粑”有说有笑地前往“茅人坡”（短裙苗族的每一个寨子都有一个或几个“茅人坡”），“茅人坡”一般都选择在地势较平坦的高山顶上。来到“茅人坡”后，小伙子们砍下一根根脚杆粗八九尺许长，枝叶密茂的树枝，将下端的枝叶剔掉，把顶端的枝叶合并茅草绾成人头形，然后按三四尺的间距成一字形插在茅人坡上(草人要单不要双)。这些被他们叫做“茅人”的树枝插好之后，青年们便聚拢来，以“茅人”为界，男女分开各坐一边，进行对唱情歌。青年男女通过插茅人、唱情歌，自由选择自己的意中人。大约几小时后，姑娘们以采蕨菜为由，分别离开“茅人坡”，而小伙子也借口帮助姑娘采蕨菜，便跟在自己相中的姑娘身后，走进各自选择的密林深处，谈情说爱，互诉衷肠，互赠定情信物，直到傍晚才回村寨。
短裙苗族除了爬茅人坡，插“茅人”，对唱情歌外，另一种社交活动是在“歌堂”对歌。每一个寨子都按照姓氏设有自己的“歌堂”。“歌堂”大都设在山腰平坦的树荫下。每年阴历七月稻谷将要成熟时过“吃新节”，青年男女都要相约去“歌堂”对歌。按照短裙苗族的习惯，本姓姑娘只能在本姓“歌堂”唱歌；本姓男子可在外姓歌堂同外姓姑娘唱歌；从外寨嫁来的少妇不能去夫家“歌堂”唱歌；而本寨嫁到外寨的姑娘则可去娘家“歌堂”唱歌。“插茅人”是短裙苗族固定的社交活动日。短裙苗女孩一般从十五六岁开始参加“插茅人”活动，结婚之后也可继续参加。不过，同姓的男女不能同时去同一“茅人坡”参加“插茅人”活动，外寨嫁到本寨的妇女不能参加夫寨的“插毛人”活动，本寨嫁到外寨的姑娘则可以参加娘家寨子的“插茅人”活动。
青年们通过这些社交活动，如果小伙子相中了哪位姑娘，他便邀约几个本家兄弟，夜晚来到姑娘的门楼下唱情歌。半小时之后，姑娘慢慢走下门楼，邀来本家姐妹同小伙子们对歌趣谈，直唱到东方发白时才恋恋不舍的离去。如果姑娘对小伙子有意，便在分手时约小伙子早饭后到寨子附近僻静的山坡上去幽会。黄昏时，小伙子和他的同伴一起来邀姑娘到自己家里去，姑娘一般都不拒绝，只叫自己的同伴转告父母，便跟着小伙子们走了。不过，一路上姑娘必须由小伙子手牵着手地走，因为只有这样才表明姑娘是被请来的，而不是自己跟来的。苗族称这种婚姻方式为“逃婚”。
姑娘来到男家后，会受到全寨人的热烈欢迎。男方家须随即派人通知女家父母，如女家同意这门婚事，姑娘的父亲会赶来男家说些客气话。如反对这门亲事，姑娘的兄弟便要来男家大闹大吵，并强行将姑娘拉回去。但几天之后，姑娘一般都要私自逃到男家，这样父母兄弟也就只好默认罢了。
关于“插茅人”活动，有个美丽动人而又凄美的传说：相传在很久远的时候，短裙苗族原来都居住在两汪一带，因历史的原因，他们受到外族的排斥，被迫逃往现在的空申、空烈一带的深山密林居住。为了共同抵抗外来侵犯，加大御敌的力量，他们彼此之间结为亲兄弟，并订立了在他们互相间不能通婚规定，后生娶媳妇一般都要到很远的雷山、台江、剑河等地去找，姑娘出嫁也要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，由于路途遥远，外嫁姑娘需要三五年或更长的时间才能回娘家一次，在这样一次难得的团聚中，简直是让父母兄弟姐妹望眼欲穿。因他们的祖宗已订下族内禁止通婚的约定，许多青梅竹马的同寨青年男女不得不劳燕分飞，有情人终究不能成眷属。
每年的春耕农忙季节来临，远嫁他乡的姑娘一般都要回家帮父母哥兄锄田挑粪，而本寨的媳妇也要回到婆家去看望外公外婆。趁这个时候，小伙和姑娘在劳动之余，就选定日子，相互邀约到高山顶去玩山对歌，用歌声抒发与心上人被迫分离，远嫁他乡的伤悲，并劝告未嫁的妹妹不要远嫁，与此同时向情人倾诉内心深处的思念。他（她）们唱呀，唱呀，连天渐渐黑了都忘了回家。离别的时候，姑娘们想到明天将要别离父母姐妹和心上人，不知到猴年马月才又跟大家见上一面，想到这些，姑娘们不禁眼泪漱漱淌满两腮。相见时难别亦难，偶然间，有个姑娘向大家提议说：“我们能不能在这山顶上插上一排‘茅草人’，把中间高大的比着大姐姐，两边分别代表小妹妹。这些‘茅草人’象征大姐虽远嫁他乡，但始终不会忘记自己的家乡和亲人，永远和姐妹们在一起，每当远嫁他乡的大姐想念家乡，想念亲人的时候，就爬到山顶去，看见那些‘茅草人’，就如同见到自己的亲人一般，就会从‘茅草人’坡辨认出自己家乡的地理位置来。”这一提议很快得到众姐妹赞许，而且大家还拟定，每年春暖花开，青山滴翠，大地泛绿的时候，当地的青年男女都要到高山顶上去插“茅人”，嫁到远方的姑娘一看到山上的“茅人”，就自然而然知道家乡的亲人在想念她们，盼望她们早早回家跟家人团聚。从此，慢慢地“插茅人”活动便自然形成短裙苗族的一种社交活动。每年农历三月，当爬“茅人坡”的日子一旦定下来后，短裙苗族姑娘们就提前一天找来甜藤和黄花菜，事先做好“三月粑”，并于当天早早起来蒸好糯米饭，备好自酿的甜酒，只要听到小伙子“叽叽”的木叶声信号后，姑娘们就三三两两相邀相约和小伙子们爬到高山顶上去插“茅人”，对唱情歌……。唱着，唱着，情越交越深,意越交越浓，这时整个“茅人坡”沉浸在歌的海洋里，歌声时而豪迈奔放，回荡山谷林丛，时而悠悠然然，飘飘渺渺云雾里，时而情意绵绵，如潺潺流水，若隐若现山涧中。他们就这样尽情地欢歌取乐，越唱情意越深，如痴如醉。已婚的成年人，通过唱歌抒情，加深了友谊，化解昔日积怨旧恨，增进了团结。直到晚霞洒向山岗，青年男女互唱送别歌后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茅人坡，下山回家。
“插茅人”，“爬茅人坡”是这支苗族在长期的历史长河中形成的别具特色的一种婚恋习俗，具有广泛的群众性和民间传承性，保留了古时候群婚习俗的残余，成为两汪苗族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风俗活动。通过千百年的积淀，这项婚恋活动便集以成习，并演变成社交节日。故此活动又被外界称为“东方情人节”，更是苗族独有的“情人节”，为难以成为眷属的恋人提供了相互交往的时间和空间。体现了这支苗族社会对女性的尊重和承认妇女至高的地位。
榕江苗族各支系都蕴含着深邃而丰富的文化内涵，各有特点，只要善于发现，并深入挖掘其文化精髓，用心用情把她的发光点展示给世人，那么我们的民族文化又会多一道亮丽的风景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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