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9)小虱子
有五花猫陪伴的时候,小虱子非常会玩。它太羸弱,不会玩剧烈运动的游戏,但它有几个高难动作的优雅有趣玩意。
二女儿喜欢穿带帽子的外套,每当一家人一起闲坐聊天,小虱子总是悄悄依偎在她的身旁,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,不知什么时候,丁点大的猫儿已经舒舒服服睡在她外套的帽子里了。
大厅悬挂着大幅活动帷幕用来遮挡阳光。一天我扫地时发现不知是谁把帷幕下角绾成一个奇怪的卷包,是谁这样无聊?可以肯定不是家里谁弄的,可是这几天山居并没有别人来过,到底是怎么回事?走过去把卷包提起来,正想打开来看个明白,布卷一下子自动松散开了,小虱子轻巧的跳了出来。
原来它用帷幕角给自己绾了一个奇妙的舒适的摇篮,吊在那里荡啊荡啊就睡着了。
这就奇怪了,一块光滑垂直悬挂的布,小虱子固然轻盈灵巧,可又不是一条毛毛虫,究竟是怎么把帷幕像蚕茧一样把自己包裹在里面?
不仅是我看不清楚,一家人从始至终都搞不清小虱子是怎么玩的这个把戏。每当发现小虱子又睡在‘’蚕茧摇篮‘’里的时候,无论谁靠上去研究,手一轻触帷幕,‘’蚕茧摇篮‘’立即解散,体轻如燕的小虱子飘了出来。结果研究来研究去,始终没弄明白小虱子是怎么样构建它的‘’蚕茧摇篮‘’。
看来小虱子有意保守制作‘’蚕茧摇篮‘’的秘密,家里人只见过它舒适的包裹着悬挂着睡在帷幕下端,却从没见过它是如何用帷幕把自己卷了起来。
想想当时“小虱子“这个名字起得倒也非常贴切,既然是虱子,自然可以从容自在的在一块布料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施展身手。
帷幕是小虱子快乐的道具,身怀绝技的它天天在这里展示自己技艺。帷幕的开合是用一根长带子操控的,只要有人一抽动帷幕带子,小虱子立即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来,像身手不凡的体操运动员欺身而上粘附在帷幕下端边角,随着带子在主人手中或快或慢的抽动,帷幕或迅速或缓慢向左向右飘移,看小虱子像小小冒险家,轻巧的挽着索套飞渡天嶄一样,在大厅口向左向右欢快飞越。
小虱子虽然羸弱,却长得很漂亮,搭配着鲜艳的飘拂的帷幕,甚是赏心悦目。但见它:快速时似展翅的春燕穿云;缓慢间若乘彩舟的仙子凌波。它很快乐,也給一家人带来了开心的欢笑。
它还喜欢搭顺风船四处旅游。我有两只‘’旱船‘’,每天扫地两只小‘’旱船‘’一进一递慢慢“行驶”,扫帚轻轻拂过每一块地砖,这种工作并不繁重但是枯燥乏味。还好小虱子送来一个挺有趣的节目,每每看到我拿扫帚,立即的轻轻一跳,稳稳当当坐在我的脚板上——它要去旅游。
‘’旱船”开动了:小船慢慢离港湾,顺风顺水过浅滩。借问旅客欲何往,仙境处处好风光。(仙境是老家地名)于是小船免费搭载着小小旅游者出发了。
小虱子安安稳稳坐在我的脚背上,睁大眼睛惬意的享受着高档的服务、享受观光旅游带来的快乐。别的猫儿很是羡慕,但只有小虱子享有这个特权。
毕竟扫地这种极普通的家务劳动,有谁能玩出花样玩出乐趣?小猫儿要搭载旅游,我也乐得提供方便再贴上周到的服务,每扫完一个房间,必定为小小旅行家报一次站名。小小旅行家不出家门,轻轻松松就可以到地球上任意一个城市作一番愉快的旅游。这段时间,扫地于我是难得的享受。
五花猫死后小虱子终日郁郁寡欢,什么游戏都不玩了!它得了严重的抑郁症。终日静静自处一偶,好像在等待着什么、又好像不等什么、甚至无视身边憨猫的存在。那模样教人看得心痛,小不点儿承载着太多的痛苦,如果不赶快想办法干预,怕是活不了了。
直到阿黒阿赤的到来,小虱子才慢慢一点一点好起来。
阿赤待小虱子并不比五花猫差,睡觉时把它抱在怀里,吃也让着她,为它舔舐梳理毛发。小虱子也喜欢和阿赤玩,可是它再也没有发出那一声真切切、脆生生、娇滴滴的闽南语音。也不会在阿赤出门时守在家里,等着接一个热烈的吻。
不知猫会不会做梦,如果会做梦,它一定会在梦里和它亲爱的阿兄热切接吻,喊一声动人心弦的:“兄……”。
初到山居,小虱子的体重是三两,从国庆节养到第二年四月份,共是六个多月。温暖的春天阳光下,小虱子看起来精神比以前好多了,可是拿称杆一称还是不足半斤。我叹息,都半年多了,要是健康的猫,已经可以养得成长为成猫了,而它才长了一两多一点点!这猫儿确实是真难养!幸运的是寒冷的冬天都熬过去了,可爱的羸弱的小猫,看起来精气神也好多了。但愿美好的春天会给它带来幸运和希望。
天气晴好,我在院子里浇花,小虱子趴在院子的台阶上,美丽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看着一院生机勃勃的花草和飞来飞去的蝴蝶。这小小猫真太爱美了。
等我浇完花草,发现小虱子四肢挺直,嘴巴周围的毛发湿漉漉的,已经没有了呼吸……
我深感痛惜,也想不懂,明明看到已经把它养得稍稍有点起色,却在这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美好日子里这样毫无征兆的走了!
值得庆幸的是:它选择在一个美丽的日子,走得从容、走得毫无痛苦。和它亲爱的阿兄埋在一起、永远的追随、永远的不再分离。




